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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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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阙清言垂眸看了眼林棉抓着自己的手。

    她无意识地把牵着的手往她的方向带, 柔软的指尖刮擦了下他的掌心,小孩儿撒娇般的讨好。

    林棉的注意力在信封上, 没感觉出来有什么越线的, 低了声音商量:“阙清言,你……你回来再看吧, 好不好?”

    阙清言神情不变,声音如泠泠碎玉, 压着笑反问:“以前的检讨都看过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当面看的?”

    “那不一样, ”林棉小声反驳, 红着耳朵把以前的自己卖了, “检讨是我抄的……但这个是我自己写的。”

    说完亡羊补牢地加了一句:“以前是我抄了检讨, 我我错了。”

    她羞赧得话都说不顺,阙清言没有翻旧账,敛神道:“你追我,要害羞的也是我。”

    林棉抬头闻言观察他的神色, 心说,她就没见过阙清言害羞的样子,也根本想象不出来。

    九年前, 她第一次在林宅见到阙清言的时候,他二十岁左右。

    阙少年纪轻轻已经成就斐然,为人沉稳矜敛, 年轻人该有的浮躁和傲气他都没有, 更别说青涩和害羞了。

    “我要是, ”话题已经被带偏了,林棉顺着问,“我要是努力追你,你会害羞吗?”

    “……”阙清言侧过脸看她,不答反问,“你现在不算努力吗?”

    林棉回想了遍先前柏佳依的话,小声复述给他听:“送奢侈品车钥匙,旋转餐厅包场,近郊露营放烟花……这些我都还没试过。”

    阙清言:“……”

    .

    算起来,林棉在阙清言面前已经不止丢过一次脸了,按常理来说,她越挫越勇,脸皮也应该越来越厚。

    事实正相反,越挫越勇是真的,但脸皮越来越薄也是真的。

    车里,林棉细数了下最近自己脸红的次数,借着看车窗外风景的动作揉了揉脸,神情严肃郑重地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现在在追阙清言,也是想让他了解她,但往往很多时候话说到一半,自己反而脸红得不行。

    明明在别人面前也不这样。

    林棉懊恼,她不想阙清言把自己当小孩儿,可每次到了他面前总是克制不住,他随便一句话她都能脸红半天。

    “你和朋友谈事情,”林棉缓了口气,语气正常地找话题,“我就这样跟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好不容易能堂堂正正追人,她现在是想黏着阙清言,可也不想给他添麻烦。

    阙清言注意着路况,淡然回:“不是谈事情。我和程泽约好吃一顿饭,你和他之前在会所见过面,把你带过去也没什么。”顿了顿,又问,“不想见他吗?”

    林棉忙回:“不是……”

    车转过道,被堵在车流熙攘的西二环路口,慢慢停了下来。

    林棉见阙清言修长的手往副驾伸过来,扣开储物盒,递了瓶水给她,道:“程泽是我认识很久的朋友,一起在英国留学共事过。”

    阙清言侧过脸看林棉,眉眼间带了笑意:“有些话你问我,我不一定会回答你,但问他,他一定会说。”

    他带她去认识他的朋友,也是在给她机会了解他。

    林棉压下心跳,心说不能随随便便再脸红了。她问:“为什么问你……你不一定会回?”

    阙清言平稳从容回:“我害羞。”

    “……”

    三十秒后,林棉顶着张煮熟的脸,一脑袋杵在了车窗玻璃上降温,暗暗骂了句自己。

    简直……太没出息了!!

    餐厅里,程泽已经订好了位置,等服务生领着阙清言和林棉过来的时候,他站起身招呼:

    “Quinn!”程泽见了林棉,很快反应过来,打趣道,“我在这里孤家寡人的,你怎么还把家眷给带过来了?”

    林棉看了眼阙清言,主动解释:“不是家眷……”

    当然,她随后揣着梦想在心里默默补了句,暂时还不是,以后说不定就是了就是了就是了。

    不过片刻,服务生把菜单拿了过来,阙清言扫过一眼,递给了一旁的林棉。

    程泽看在眼里,心道,忙到焦头烂额到这个份上还有心思谈情说爱的,也就Quinn了。

    “正好国内我认识个笔迹鉴定的朋友,前两天我跑了躺他那里,把你要的资料调取过来了。”程泽说起正事,把手里的档案袋推给阙清言,“这些是复印件,都是半公开性质的,再私密一点的我就没有特权了。”

    阙清言目光在档案袋上停留一瞬,应了声:“这些就够了。”

    林棉正看了一半的菜单,闻言捏了下笔杆,勾画菜单的动作停了停。

    他真的是来谈事的。

    那还……

    程泽似乎还有话要说,他看了眼斜对面的林棉,欲言又止。

    阙清言知道对方顾忌林棉在场,神色不变,示意他继续。

    “Quinn,要我说,这个案子本来应该私下调解的。”程泽递完档案袋,神情有些凝重,“按照你当事人的涉案金额,真到了法庭上,量刑幅度很有可能是无期徒刑。”

    再多的话程泽也不说了,这个案子输多赢少,赢面几乎为零。其实这些Quinn比他明白,但还不是接了这个诉讼?

    林棉在一旁再听不懂,也差不多听出来一点了。

    阙清言最近应该是接了个棘手的诉讼案,说不定还会忙很长一阵子。

    她想起来昨晚她上楼去找他的时候,他好像也一直在看诉讼案的卷宗,也不知道在她回去以后,他自己又忙到多晚。

    林棉又突然想起来,自己订的送花上门业务是在早上八点。她愧疚地抬眼看阙清言,心说,今天早上给他送花的时候,不会正好打扰到他休息了吧……

    正想着,林棉面前的水杯被拿了过去,阙清言给她换了热茶,问:“想好要吃什么了吗?”

    林棉正处在歉疚自省中,戚戚然把菜单递回给他,闷声回:“我……点好了。”

    阙清言略略扫过一眼,菜单上只勾了一份味增菌汤,别的什么都没点。

    他看林棉的神情,明了了。

    手机正好震动起来,阙清言看了一眼,把菜单重新给林棉,一笑问:“你送了花,这顿的单是我来买,不打算再点些别的?”顿了顿,“我接个电话。”

    等阙清言离开餐桌后,只剩了程泽和林棉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正主不在,程泽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还没开始八卦,就见她摁了笔,抬头问:

    “我能不能……”

    “问Quinn的事吧?”程泽秒懂,“你问。”

    林棉没想到他这么干脆,转念想到刚才两人的谈话,抿唇斟酌问:“你不用告诉我具体细节,我就是……想知道,最近阙清言他是不是会很忙?”

    刚才谈事的时候,阙清言不避讳有林棉在场,程泽以为她已经知道了,诧异道:“他没跟你说吗?”

    “忙是会忙一些,”程泽承认,转口道,“不过Quinn以前在伦敦密集庭审的时候,强度要高得多,现在还不至于太忙。”

    程泽暗道,再说了,再忙不还是把小姑娘带过来了。

    幸好今天程泽出门的时候,以谈正事为由,拒绝了自己那个侄女硬是要跟过来的请求。不然等程宜珊真到了这里,说不准饭还没吃到一半,就被气回去了。

    林棉闻言礼貌地道了谢,若有所思地重新摁开了笔,低头垂下眼睫,继续点餐。

    她不问,程泽却还没八卦完。他打量一眼小姑娘,笑着问:“小姑娘,你和Quinn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还没有在一起,”林棉想到自己不久前塞的情书,微红着脸大方坦言道,“我还在追求他。”

    程泽背过气呛了半天。

    “没在一起?!”他有些不可置信,加重语气重复,“都这样了还没在一起?”

    林棉有些茫然:“怎么样了?”

    程泽维持着震惊的神色,不说话了。

    他没想到Quinn还没舍得对小姑娘下手……不是,追求。

    程泽承认,像他这样流连花丛的男人,只要对方稍微让自己有些好感,他都是来者不拒的,但Quinn比他要想得多。

    小姑娘对Quinn的喜欢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而程泽了解Quinn,知道他对小姑娘也是有好感的,但他却能克制到现在。

    程泽想,Quinn先是在会所把她介绍给了阙敏,现在又把小姑娘带出来跟他吃饭……做这些,都是在不动声色地先让小姑娘慢慢融入Quinn的社交圈,借此了解他这个人。

    他在给小姑娘思考转圜的余地,同时也想知道,她在彻底了解以后还会不会喜欢上他。

    护得这么好,这是真上了心的。

    程泽愕然,对待感情能这么理智克制的,实在是……

    看不下去。

    反正自己侄女也没戏,八卦一下小姑娘也不错。程泽来了兴致,决心让阙清言不当个人,神秘兮兮地凑近林棉:“来来来我跟你说啊……”

    悄悄话说到一半,餐桌旁突然响起一道年轻的女声:“请问——”

    程泽止了声,林棉循声望去,见女人单手扶着餐桌边沿驻足,眉眼旖旎,随着站姿勾勒出窈窕的身段。

    “在那边打电话的那个男人,是坐在这里的吗?”女人笑得很客气,“想请问一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餐厅的隔断墙是木屏风,做得很高,从林棉的角度看过去,看不见谁在打电话。

    但她知道女人说的是阙清言。

    程泽看了眼林棉,笑着回:“他可是有家有室了,不然你考虑考虑我?”

    女人闻言一愣,拿不准这话是真话还是在推辞,她拿了名片,纤长的手指贴着推过来,退一步微笑道:“这是我的名片,麻烦你们替我留一下了。”

    女人走后,林棉的目光停在那张名片上,唇抿得更紧了。

    程泽见她慢慢伸出手,飞快地抬眼瞄了他一眼,掌心盖住名片,又慢慢把名片挪到自己面前。

    名片还带着淡淡的香水味,若有似无的幽香。

    林棉盯着名片看了半晌,在私自处理掉的邪念和还未泯灭的良知中挣扎一瞬。

    程泽看热闹,笑着掺和一脚:“以前Quinn跟我在英国的时候,含蓄一点的就只是给他塞名片,还有一次我们在格罗斯特郡打马球,碰到过有直接给他塞房卡的……”

    ……

    几分钟后,阙清言打完电话回来,就见空着的餐桌上多了一张名片。

    他扫过名片,看了眼程泽。

    “这可不是我给你招惹来的啊,”程泽意有所指,“是人家看到你在那打电话,过来要你联系方式,我没给,她才留了名片的。”

    林棉在一旁没吭声,她心里堵得难受,菜单上一行字看了三遍没看进去,支起耳朵等阙清言的反应。

    程泽刚才的话在她脑海里还留着回音。

    塞名片……

    还塞房卡……

    林棉脑补的小剧场已经快把那张名片咬出牙印叠巴叠巴撕了,现实里却什么都没做。

    她垂眼想,自己实在没什么立场去越权处理那张名片,这是人家给阙清言的,她再堵心,心里再不舒服,还是……

    还是好想撕掉啊啊啊啊啊……

    林棉忍得难受,也很有骨气地没看阙清言。她根本不想看他怎么收下……

    正想着,修长的手指把名片推到了她面前。

    阙清言的声音听起来低沉平稳,问:“点完菜了吗?”

    林棉还在看着名片发愣,闻言猛地抬眼看他,小声道:“你……”话说到一半,她止住了没继续,把菜单递回去,“点完了的。”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往眼前的名片上看,阙清言接过菜单,顿了顿,随口道:“我不在的时候,如果有人给我递名片,你撕了或者扔了,只要事后不跟我说,我就不会知道。”

    林棉一时没反应过来。

    阙清言淡然继续:“就算有人问起来,或者程泽跟我说了,你也可以跟我说,名片是递给程泽的。他每天会收到很多名片,相比较之下,我会倾向于相信你。”

    程泽:“……”这饭没法吃了。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帮她参考了两个做法。

    “你为什么……”林棉心跳得剧烈,半晌红了耳朵,问,“你不收名片吗?”

    阙清言垂眸看她,五官英隽,眼角眉梢衬出些笑意:“不是要我教你,怎么追我吗?”

    他把名片的处理权给了她。

    林棉犹豫了片刻,摁开笔,压着心跳,低头对着名片写写画画。

    等第一道菜端上来的时候,林棉一点点地把改好的名片挪到了阙清言的手肘旁。

    名片上的名字已经很过分地被笔划掉了,端正地写上了新名字。

    底下的介绍信息也被改了。

    名字:林棉。

    介绍信息:追求者一号。

    阙清言看过一眼,把名片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