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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节 恨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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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几年,赵家宗室丑态百出,百无一用,而勋贵将门大多数人的表现比宗室强不到哪里去。高家自高怀德到高遵裕,累世名将,伯父父亲谥号忠武,高鹭怎会看上他们。读书人、太学生的群体她接触不多。高鹭处于“没法选”的状态。

    就在她恨嫁的时候,正好遇见呼延庚,说家世也是国朝勋贵,年纪也般配,上马能杀敌,下马会讲笑话。第一次见面的轻浮之举,对高鹭这种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却正是投其所好。

    高鹭是认真的考虑过呼延庚的,谁知到呼延庚已经娶妻了。

    高鹭对呼延庚用情也不太深,既然呼延庚有了妻室,那就再寻姻缘吧。恰恰这一年来,还真没遇到什么合适的人,要么年龄不合适,年龄合适的,地位也太低,比如邱穆陵仲廉等呼延庚的家臣出身,高鹭是不能考虑的。

    就是这几人,受封镇抚使,刚刚出人头地,又被帝姬们捷足先登了。

    对高鹭而言,更糟糕的是,她长期呆在呼延庚身边,在沧州慢慢就有了流言。从古至今到未来,流言从来不用考虑真实性,只会向大家喜闻乐见的方向发展。高宠已经为此鞭挞过十余人。

    但你能禁止别人说,禁不住别人心中暗暗取笑。所以高宠对高鹭只有一个要求,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呼延庚曾经对高鹭说过,娶她过门,决不会让她受委屈,高鹭报了一丝希望,看呼延庚有什么解决办法。

    呼延庚让她进屋,如同做贼一般,高鹭心里就不乐意了。

    “唉呀,我最怕女人哭。我不耽误你呀,我娶你过门。”那些流言,呼延庚也听说过。要解决这些流言的方法,最好莫过于釜底抽薪,娶了高鹭。

    高鹭抽抽啼啼的说:“我不做妾。”

    “不做妾,平妻。”

    “平妻还不是妾。高家人岂可为平妻。”

    呼延庚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看来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以高鹭要嫁给自己的姿态,也不至于出卖自己。好色还是要冒点风险的。

    他把心一横:“为妃呢?”

    “你说什么?”高鹭没明白。

    “高氏女,也曾为嫔妃。”嫔妃也不过是皇家的妾室。

    高鹭大惊:“你要谋反?怎么……怎么……”她一时语无伦次。

    “谋什么反呀。洒家对宋室,忠心日月可鉴。” 呼延庚把话头拉回来:“洒家是说封王呀。洒家有从龙拥立,存亡续绝之功,封王岂是难事。我阵上立功,再为你请一个郡国夫人的诰命。”

    高鹭这才平静下来,说道:“封王却也是说不定的事,自太宗朝就没有活着的时候异姓封王的。”

    “能不能封王,自是要看运数,可为你请一个郡国夫人的诰命,却不是难事。”

    高鹭毕竟才十八岁,涉世未深。她纠结地位的原因,在于不想给祖上丢脸。她本以为这事难办,没想到呼延庚说了一个双保险的解决方式:呼延庚争取封王,为她请一个诰命。

    前一个有点难度,后一个,以从龙之功,并非遥不可及。

    呼延庚看着高鹭的神色,心中暗喜,叫道:“那你是许了我了,来,先亲一个。”

    高鹭啊的一声怪叫,从房子里逃出来。问题有了解决的希望,她开始感到害羞了。

    呼延庚心底对高鹭更多的,是一种喜爱的感情。高鹭贵为嫡女,男装出征,连个丫环也不带。当初和张婵一同走塞外去延州,一路吃了不少苦头,也没有一句怨言。

    待高鹭出去后,呼延庚将地图取了出来,仔细察看。现在的河北,虽然金兵占领了大名,但莫州、深州、赵州仍旧横断河北,将金兵截为两部。南面是完颜阇母、完颜讹里朵、完颜兀术三人,而北面,则是完颜达懒以三万人守着雄州、保州、定州、真定、祁州的广大地域。

    完颜达懒本人,则驻扎在保州的州城保塞。

    在呼延庚目前集结地霸州,为两条河所夹,霸州北面是白沟河——巨马河,而在霸州的南面,则是易水。沿着易水向西,则是以前宋朝的边关重镇雄州归信县,这里以前就是雄州州城,在连金灭辽,收复燕山之后,宋廷把辽国治下的雄州改称归义县,而把宋朝以前的雄州改称归信县。

    归信县控制着南易水,而归义县则控制着一条南北走向的河流——李河。沿着李河,从燕京出发的补给能够方便的到达宋辽边境。

    这两个县在宋辽相持时期,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但现在变成了金兵的后方,完颜达懒在这这两个县城都只驻扎了百余人。

    既然完颜达懒不重视这两个地理位置如此重要的地方,呼延庚决定接受他的好意,把这两个县城夺下来。

    雄大白在一天之内,就夺取了这两个县城,并将四团的主力驻扎在归信县。

    红日高升,光芒万丈。

    清晨的阳光下,两骑快马奔过无人的地带,来到保塞城下。城头上金兵注意他俩许久了,搭起弓箭戒备,一个军官探出头,喝问:“来着谁人?”

    来人穿着平民的衣物,其中一个仰着头,高声答道:“乃剌吾将军在么?请帮忙通告一声,有故人来访。”

    完颜达懒手下,有两员得力干将,一个仆散修德,一个刘乃剌吾。刘乃剌吾本是宋将,在投降了金兵之后,改了一个女真名字,但真正懂行的人说,乃剌吾并非女真名,而是室兀人常用。那军官将信将疑地去请了刘乃剌吾过来,瞧了两眼,刘乃剌吾认出了来人,打招呼,道:“原来是老朋友,快快请进。”传令下去,打开城门。

    刘乃剌吾转下城墙,迎了上去,笑道:“世道不太平,兄弟怎么还到处乱跑?”

    来的人下了马,道:“就因了世道不靖,不得不来呀。”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我家主人有书信一封,需得面禀都统大人。”此人口中所称的“都统大人”即为完颜达懒,他的官职为六部路都统,专管灭辽后投向金国的奚人。

    刘乃剌吾点了点头,伸手一引,道:“既如此,兄弟这边请。时辰尚早,都统大人不知起床了没有,待本将先去通报一声。”叫上一队亲兵,护着到来的两人,风卷残云也似,霎那间奔到都统府前。

    留下来的人在门房等候,刘乃剌吾自先入内。完颜达懒自幼习武,虽贵为皇弟,但难得的保持了尚武骑射传统,刘乃剌吾到时,他早已起床,正在府内小校场上操练兵器。

    远远瞧见刘乃剌吾,完颜达懒知他今日轮值,要没大事,不会前来。当下缓缓勒住坐骑,横了长枪,等他过来,问道:“你不去守城,来本相府中有何事情?”

    刘乃剌吾却不答话,拿眼瞅了瞅完颜达懒左右侍卫,完颜达懒挥手屏退众人,他才开口道:“好叫郎君得知,河间来人了。”

    “噢?”完颜达懒皱了眉头,跳下马来,问道,“河间的,呼延庚?”

    “不是呼延庚,是小的以前的一个袍泽,现在河间张益谦手底下混饭吃。”

    完颜达懒不急,问道:“他说没说,为甚而来?”

    “不曾提及。据以往郎君的提点,张益谦在河间颇不如意,呼延庚不听他的,宋廷的支援也没有多少,地方豪强也不交粮食给他。”

    “呼延庚昨日取了雄州?”

    “的确如此,这呼延庚真是狂妄,居然在太岁头上动土。”

    “呼延庚这小贼,我不去找他,他反来惹我。终归是老三老四无用,六万人却灭不掉一个小小的呼延庚,才让他到处惹麻烦。”

    刘乃剌吾道:“都统可是要去灭了呼延庚?”

    “哼哼,既然送上门来,不收也不好。”

    刘乃剌吾有点忧虑,道:“都统,呼延庚所部,屡次和先皇留下的硬军相抗。都统所部三万五千人,有两万五千奚人,奚人终不可靠,以他们为主力而无女真本部压阵……”

    完颜达懒冷笑,道:“区区一万余人,我以两倍兵力还拿不下他吗?”他沉吟片刻,叫过来几个侍卫,吩咐,“去,立即往归信、归义方向,务必探查清楚呼延庚的布置。”

    侍卫们领命而去。

    刘乃剌吾道:“都统,张益谦处如何回复?”

    “张益谦打的什么心思,当本都统不知道吗,无非是让本都统去打呼延庚,不要打他。”

    刘乃剌吾陪笑,道:“是,是。都统明见,就以末将所知,张益谦可能会求降。”

    “呸!我大金是想降就能降的吗?以前的燕山路安抚使蔡靖投降了我大金,本来继续当他的燕京留守,但他实在太没用,三个月不到就被老二赶跑了。”老二即完颜斡里不。

    完颜达懒寻思了会儿,道,“张益谦既然送上门来,这顿肥肉不吃白不吃。走,咱们先去见见他的使者。”

    “是。相爷。”

    刘乃剌吾小跑着,先去通传。日头升的高了,很毒辣,晒在身上,盔甲发烫。完颜达懒摘下头盔,摸了摸汗涔涔的脑门,抬头瞥了眼天空,喃喃道:“狗日的天气。……这南方的天气太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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