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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第133章 贼踪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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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张铉率领一千七百名士兵离开了涿郡,按照兵部的指示前往洛阳集结。

    他军队中有八百余人原本是幽州军的弓兵,但由于他们主将已阵亡,来护儿便将他们作为补充兵力编进了张铉的十六营,使他们正式成为张铉的部下,并将十六营由小营升格为中营。

    这样一来,张铉就有了两千人的兵员额度,张铉自己还可以再补充三百人左右,要么自己招募,要么向朝廷申请调拨。

    不过张铉现在面临的并不是兵源问题,而是他军队的归属,这关系到他军队的粮草来源,关系到他军队的生存。

    其实不仅是他,每一支从辽东回来的军队都面临同样的问题,这次去洛阳,名义上是去受勋受赏,实际上却是去面临一次军队的大清洗,每支军队的主将心中都是沉甸甸的,张铉的心中也一样不轻松。

    张铉率军沿着着永济渠南下,临行前郭绚又送给他三十条粮船,他们将粮草、帐篷等物资都托运在船上,三十条粮船排列成长长一串,沿着河边缓缓而行,极大减轻了士兵们携带粮草物资的负担。

    与此同时,张铉又雇了一艘五百石的小楼船跟随粮草船队同行,用来安置卢庆元的妻女和他的小丫鬟阿圆。

    尽管一路并不太平,但在军队的威慑下,他们一路还算顺利,没有遭遇盗匪袭击,这天傍晚,军队在清河县附近扎下了大营,夜晚并不安全,卢庆元的妻女和阿圆都进了军营。

    卢庆元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他找到了正在指挥士兵扎营的张铉,“元鼎,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同行了五天,张铉发现卢庆元其实是一个很啰嗦、而且谨慎过头的人,一路上担心这样,担心那样,总不肯消停。

    这不,他又忧心忡忡跑来了,让张铉感到一阵头大,如果自己将来真娶了卢清,摊到这么一个大舅子,那岂不是会烦死自己。

    “卢兄,什么事?”张铉勉强笑了一下。

    “我觉得不应该在清河郡扎营,清河郡的高鸡泊贤弟听说过吗?”

    张铉点点头,“我当然知道,山东乱匪的两大老巢之一,离这里远吗?”

    “高鸡泊距离这里大概有两百里,但现在高鸡泊的贼首是张金称,几个月前大败四郡民团,势力强大,已经聚众七八万,敢挑战官兵了,听说上个月他派麾下大将杨公卿抢劫南撤军队,夺走了数十匹战马,我们驻扎在清河郡,会不会也遭遇危险?”

    尽管卢庆元平时很啰嗦,但他今天这番话倒有几分含金量,张铉刚率军从辽东回来,中原发生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不过张金称大败四郡民团之事他却知道,引发了张须陀进京,连程咬金也是战败的民团之一。

    尤其几天前他抢了张金称的几十匹马,说不定张金称已经知道了,他会怎么报复自己呢?

    张铉战略上可以藐视张金称,但战术上他却不敢大意,这个张金称自封清河王,手下有几万人,是一个很厉害的乱匪头子。

    他沉吟一下又问道:“贼兵抢劫军队是传闻还是确切事实?”

    “是崔礼告诉我,这件事被军方隐瞒住了,他让我最近尽量不要南下,最近因为秋收的缘故,张金称很嚣张,四面出击抢夺粮食。”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飞奔来报,“将军,营外有一名壮士求见!”

    “是什么人?”

    “他说是将军故人,从马邑郡赶来。”

    张铉心念一转,难道是.......

    张铉快步走到大营外,只见大营外站着一名身材雄伟的壮士,正是在草原一别的尉迟恭,手提大铁棍,牵着一匹雄骏的战马,张铉大喜,远远喊道:“是敬德吗?”

    尉迟恭快步走上前,单膝跪下抱拳道:“尉迟恭参见公子!”

    张铉连忙上前扶起他,心中欢喜无限,“没想到会在清河郡见到敬德,你是从马邑郡直接过来吗?”

    “回禀公子,俺接到先生的信,说公子在幽州,便匆匆赶到蓟县,却得知公子已经南下了,便一路追赶,多亏俺走对了方向,才追上公子。”

    张铉知道尉迟恭所说的先生一定是指李靖,李靖在高句丽战争结束后,便先一步离开了平壤,没想到他替自己考虑得很周详,把尉迟恭给找来了,张铉心中感激李靖的好意,连忙对尉迟恭笑道:“先进帐内说话!”

    张铉带着尉迟恭走进刚刚扎好的大帐,让他坐下,又关切地问道:“你妻儿还好吗?”

    “多谢公子关心,他们很好,从草原分手后,俺回了马邑郡,结果被娘子一顿埋怨,说俺见利忘义,拿到好处就不管公子了,俺心里羞愧,又回蓟县找公子,却听说公子随军去辽东了,俺只好先回家,这次安顿好妻儿,俺又来找公子,俺愿为公子效力!”

    尉迟恭再次单膝跪下,高高抱拳,态度十分诚恳,张铉心中感慨,尉迟恭两次来找自己,足见他的诚意,这样的猛将他怎么能不收下。

    “敬德不用多礼,我们本来就是兄弟,你肯来助我,我当然求之不得。”

    张铉又请尉迟恭坐下,这时,尉迟恭低声道:“公子的情况恐怕有所不妙!”

    张铉一怔,“这话怎么说?”

    “俺追赶公子时,发现有人在跟踪公子,俺偷听了他们的话,好像是张金称在打公子粮草和马匹的主意,公子夜晚驻军要当心了。”

    先是卢庆元的提醒,现在又有尉迟恭确凿发现,张铉也知道处境不妙,他只有一千七百人,一旦张金称出动上万军队围攻,形势就对他们很不利了。

    张铉沉思片刻,当即吩咐手下,“把所有校尉和旅帅都给我找来,快去!”

    士兵飞奔而去,不多时,十几名旅帅以上的军官都纷纷赶到张铉大营,张铉给他们介绍了尉迟恭,又把尉迟恭的发现告诉了众人。

    这让所有的将领都担心起来,这些将领大多出身豆子岗,深知河北众匪的习性,旅帅于敬遒举手道:“将军,我原来在张金称手下当过小头目,我可以说两句吗?”

    张铉点点头,“你说!”

    于敬遒站起身对众人道:“大家都知道河北南部有三大匪首,窦建德、高士达和张金称,河北流传的说法是,窦建德的宽仁,高士达的贪婪和张金称的残暴,张金称杀人抢劫,甚至屠城掳掠,暴行累累,清河郡不知多少人家被他弄得家破人亡。

    一直到张须陀到来,张金称连败数阵,死伤惨重,才不得不龟缩在高鸡泊一带,这个人诡计多端,尤其喜欢夜间偷袭,擅长火攻,如果他打上我们的主意,我要提醒将军,当心他的偷袭和火攻。”

    另一名校尉起身道:“于旅帅说得不错,我们没有营栅和足够的长矛,无法防御敌军突袭,卑职建议我们立刻撤进清河县城,利用县城城墙来抵挡贼军的进攻。”

    这时,卢庆元在一旁道:“我听说张须陀的军队就驻扎在齐郡,离我们这里有两百余里,不如我们同时向张须陀求救。”

    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众人七嘴八舌,纷纷提出自己的建议。

    很快,一套完整的方案便出来了,张铉命令军队重新拔营出发,撤退进清河县内,同时也粮草也跟着搬进了县城,另外,张铉写了一封信亲笔信,让两名骑兵疾速赶往齐郡,向张须陀军队求救。

    清河县原本是清河郡郡治,由于境内造反风起云涌,清河县几次被乱匪攻陷,不再安全,郡衙便暂时转移到了紧靠齐郡的高唐县,太守和长史也跟着转移过去。

    目前清河县内的最高官员是县令,县令姓王,年约三十六七岁,他是清河崔氏的门生,五年前被崔家推荐当了县令。

    听说有军队要进城,王县令着实很担忧,急急赶到了城门处,却只见城门已经开启,暮色中,一支军队正列队进城。

    王县令心中暗暗叫苦,他和张金称达成过默契,只要他不让隋军进城,张金称也不会攻打县城,现在这支军队进城,岂不是给自己和清河县招来祸事?

    他连忙找到守城门的民团首领,恨得咬牙切齿骂道:“你这个蠢货,怎么让他们进了城?”

    民团首领愁眉苦脸道:“民团只有百人,他们有近两千军队,我们哪里敢拒绝他们入城?”

    “那你怎么不事先禀报我?”

    “卑职不是派人禀报了吗?要不.....县令怎么会知道?”

    王县令恨得一跺脚,拔腿向进城的军队跑去,高声问道:“请问,哪位是主事将军?”

    张铉刚刚骑马进城,见一名官员向这边跑来,后面还跟着几名衙役,看他官服此人应该是县令,张铉翻身下马笑道:“我就是,请问阁下是——”

    王县令连忙行礼,“在下清河县县令王奎,请问将军贵姓?”

    “我姓张!”

    “原来是张将军,不知张将军为何要率军入城,小县粮食微薄,人口稀少,人民穷困,实在支撑不起军队。”

    “粮草我自己有,我们也不会扰民,只是暂住一夜,明天一早便走。”

    张铉没有告诉他会有乱贼进攻,他怕吓坏了这个身材瘦弱的县令,王县令稍稍松了口气,如果明天一早就走,那还问题不大,他又连忙道:“本县空房很多,不如我安排将军一些房舍,既可方便将士们休息,又可避免扰民,将军觉得如何?”

    张铉看了看县城,县城内一片漆黑,既没有商铺也没有行人,仿佛是一座死城,而且四周城墙也千疮百孔,他还想着招募民夫一起守城,现在看来这座县城也指望不上。

    张铉眉头一皱,用马鞭指着不远处一排黑漆漆的房屋道:“这些房屋有人吗?”

    “靠近城门的房屋几乎都没人居住。”

    “那我们就住这里。”

    张铉回头令道:“在靠近城门处找一些结实的房屋,把粮草物资放好,尽快修补城墙!”

    王县令一愣,修补城墙做什么?他十分精明,便低声问道:“张将军,出什么事了吗?”

    “没出什么事,以防万一嘛!这边乱贼很多,万一有匪贼夜袭,咱们得事先做好防备,王县令说是不是?”

    话虽说得道理,但王县令还是觉得有点蹊跷,一般军队都不会进县城,这支军队却连夜进城,还费力把粮食从船上搬下来。

    这时,他忽然想起这件事还没有向崔氏家主汇报,便嘱咐民团首领几句,让他盯住这支军队,自己则匆匆向城内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