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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99: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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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 这不是一个好时机。”书易严肃起来, 朝栏杆外点了点头示意, 回头看着红雨, 目光严厉而强势,“就算我们不知道王具体在谋划些什么, 但现在肯定是关键时刻, 红雨部长觉的这个时候, 适合去打搅王吗?”

    “可是啊……”红雨一脸做作出来的委屈, “我们十五区也不能就这样咽下这个亏吧, 戴茂山以南历来是十五区的管辖范围, 我们为了抓捕苍狼付出不少代价, 就这么被人劫去了, 我愿意, 底下的兄弟们也不愿意。”

    轻叹口气,撑着栏杆的手离开, 书易上前两步直视着红雨,“事实上你们的确越界了, 你们让苍狼跑到了十七区的地界, 十七区的战部进行斩杀, 这本身没有问题。”

    脸上的笑容再难维持, 红雨蹙起眉头,有意拖腔拉长语调, 困惑道:“先生是三个王区共同的先生, 而不只是十七区的先生吧?”

    “我是不是十七区的先生不重要, 红雨部长不要忘记了,十五区的王和十七区的王,是同一个人。”

    “呵。”冷笑一声,红雨忽的上前两步和书易并排,侧视着人,“我要不是还记得,您觉的十七区的那支小队回得去?可是啊先生,这件事情本不应该由您来抉择,是非曲直,王说了算,不是吗。”

    “我认为这个时间段还是不要打搅王的好。”书易温润着声音却强势依旧,转过身,他正视着身前妆容精致的女人,刻意放轻声音,别有深意道:“让王知道前线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后方他手底下的两个王区却干了一仗,红雨部长觉的这样恰当?”

    “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呢。”右手抬起,漫不经心挽了下自己额前碎发,透过五指间的缝隙,红雨盯视着人,浅笑道:“我只是觉的,王现在已经失去了选择消息的权利。”

    “什么意思?”所有温润全部消失,书易眼睛睁大,从未有过的凌厉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红雨却半点没惧,迈着优雅步子,她再逼上前几步,俯身到人耳畔,幽冷道:“一个消息好或者坏,王该不该知道,这一切应该由王自己来决定。”

    书易一动不动。

    温热气息离开,重新站直身子,红雨眸中透着水光,面目温柔的朝着下方大厅微笑,淡淡道:“不过先生您这样聪明,又哪里需要我多嘴,嘻嘻。”

    刚刚倾身间的杀意全都不见,书易凝目望着双手撑杆的女子,原地站着,皱眉未出声。

    身材高挑面容恬淡的女人,刚刚接近他的时候,周身强烈的晶核能量涌动出来,那双瞳孔中,布满了阴凉杀气。

    可现在人半侧着身,一手捂嘴轻笑的模样,和刚才完全就是两个人。

    深吸一口气,书易抬步离开,跨过地上碎裂的高脚杯时下垂了目光,紫色酒液和玻璃渣倒映着头顶巨大的琉璃灯光,满堂欢笑间透着份不相称的血红杀机。

    发自内心的寒凉,让书易难得醒悟了一点早被他遗忘的东西,这儿是裹着糖果外衣的坟墓,哪怕他一直想要改变,一直想要引导,但他不该忘记,闻人诀这个不同于正常人所领导下的王权,跟他想的,从来就不一样。

    “不悦……了吗。”低着脑袋,他踏步走下台阶,神情间有些落寞无奈,“会是一个人吗?”双脚踏上地面,比起二楼平台上听到的,现在他自己真正踏入了这片舞动着的欢乐空间。

    所有人眉眼间的笑意,无不在提醒他刚刚言语交锋间的冷冽。

    红雨在不悦,可她今天敢来和自己说这些话,真的只是一个人的意思?

    书易七窍心思,什么事情都不会往简单了想,十七区和十五区的矛盾不是没有,就算是共主,可毕竟存在两个王权体,且闻人诀和一般的王者不同,他的存在更多的只发挥在大的决策层面,又或者说,对普通人而言,单纯只是一个符号。

    他牢牢掌控着上层建筑,可是相反的,对中下层太过漫不经心,太过不在意。

    王区的日常管理从不插手,不管好的坏的,王规、人事任免,这些其他王区的王必然要抓在手上的事情,他却一概丢在一旁。

    这样的王,正常吗?

    当然不。

    如果是正常的王者,哪里会让自己这样一个算不上真正知根知底的人掌握这样大的凌驾权势。

    可是今天,红雨,或者说以红雨为主的势力对他发出的警告,已经足够他警醒了。

    王权中,应该说以闻人诀为主的三个王权构成的联盟中,已经存在对他不满,甚至想要除掉他的势力了。

    跟红雨、向阳这些真正手握大权,管理数百万人口,接触方方面面的部长不同,他能有的只是闻人诀的宠信,和其他高层对他谋划能力下的敬佩。

    可是这些都不是绝对的。

    “先生,您在想什么?”穿着黑色制服的年轻男人走上前,对他少见的难看脸色感到担忧。

    书易回对他赤诚目光,摇了摇脑袋。

    怎么能说呢?

    说他突然惊觉了要低调行事?说他才开始警惕貌似平和下的权势竞争?这些事情,他在师门时学的少了?

    是闻人诀的强势,是这个主上一贯以来的纵容不干涉让他的身份特殊了太久……

    可是已经有巨大的暗涌在形成或早就已经开始激烈碰撞,只是他后知后觉的太晚,失去了一个合格的谋士,应该具备的全局意识。

    “啊,糟糕~”仰着脑袋看头顶转动着的玻璃灯,书易对身侧担忧他的目光没有多言。

    他在深思,这一切,闻人诀是真的不知道吗,和自己一样还没有察觉?

    还是说,所有的一切男人都预收眼底,却和之前一样,离奇的纵容不干涉?

    “到底,在想什么啊。”烦躁让书易一直仰着脑袋,周遭人们议论他的声音被他完全无视。

    大厅哄乱的攀谈声让他完全定不下心来。

    突然,有欢快的曲调如流水般倾泻出来,穿过杂乱人声,清晰的响在他耳旁,上仰着的脑袋动了动,他蹙着的眉慢慢舒展。

    那些跳动着的音符从欢快转为柔和,书易安静听着,慢慢的,偌大厅中,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的人群中,静下心来沉浸在乐曲中的人越来越多。

    “是从未听过的曲子……”在师门时他常常听师傅弹钢琴,自己虽然也能弹却不精通,可对地球上现有的曲子,他却知晓很多,现在这首,他确定自己从未听过。

    慢慢的,仰视着五彩玻璃灯光的目子逐渐迷离,书易缓缓阖眼,让难得的精妙乐声带去他之前骤起的所有烦躁忧虑。

    随着曲调的铺垫,大厅中的人声似都渐渐离他远去,明明闭着眼,他却仿佛感受到轻柔月光洒向自己全身,如冬日阳光般温暖平静的力量抚过他心田,音乐的神秘力量,奏乐者的纯粹,让他在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后,带着些许好奇,打量向厅中钢琴摆放的位置。

    跟着白檀的奴仆手不是手,脚不脚,几乎站立不住。

    在越来越多的人扭头关注他家随主后,他懵了。

    明明来之前上边的主子说的好好的,今晚要保持低调。

    刚刚都好好的在角落安静站着,可在弹钢琴的乐者有事暂时离开后,他身前的主子突然来了句,“咦,手有点痒。”

    在星际中时,白檀迫于家族压力,各种乐器都要学,不只是学,还必须得样样精通,小时候哭过不止一次,可唯独钢琴,从第一次触碰他就没有讨厌过。

    来地球后,他还未见过钢琴。

    刚进大厅他就听到琴声了,先前演奏的乐者水平还行,在他眼中顶多还行罢了。

    久未碰触,有些技痒。

    本只想短弹一首,可从小他就喜欢借着弹钢琴纾解心中烦闷,双手在黑白键上自由跳跃着,那种畅快,让他完全沉浸其中。

    慢慢的,一首完了又接一首。

    到后来,他干脆闭上眼睛,想到什么弹什么,一时都忘记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嘴角上挑笑容时,恍惚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家中。

    “是他。”书易自言自语着,低吟了句。

    视线汇聚处,本该穿燕尾服弹奏钢琴的乐者不见了,坐在上面的是个俊秀少年,如今正闭眼,无视了大厅中的所有人,独奏在自己的世界。

    和书易一样,观察注意到演奏者不凡的人有不少。

    虽然厅中还有很多人在继续交谈,压根没注意到乐曲的不同,也有一些人并不是为乐声吸引,仅仅因白檀出色的容貌而专注目光。

    今晚能出现在这酒楼大厅中的都是各区权贵,真正的上层人物,关注到白檀的人中有不少是家族的实际掌控者,这些人中有老有少,仔细观察过白檀的穿着,得知人并不是原定的乐者,应该跟他们一样,是来参加晚宴的客人后,目光都收敛了不少。

    还有一部分年轻人目光依旧火辣甚至放肆的流连在白檀身上,这些人中有很多是被家里大人带出来见识世面,增加人际关系的纨绔子弟,这些人日常嚣张跋扈惯了,就算今晚来前,家里长辈千叮咛万嘱咐的,这时候只要不上手,他们也顾不得什么了。

    “这是谁啊?”

    “你看他那双手,美极了。”

    “哪里只是手美啊,你看他那腰和屁股。”这声音很是猥琐。

    “他那张脸也很美,啧,你看他那神态,真想就这么把人按压在钢琴上……”话音诡异停止,却越发的让人想入非非。

    不少人群聚拢处,传出这样轻声的议论,只还没有人敢走上台子去打断人的弹奏,找人说话。

    若是换个地方,一帮子天不怕地不怕玩弄权势于手掌的男人早就把人撕扯碎了。

    因为那份纯粹,那份在人身上还不明显,可透过指下音符,足以让所有人类注意到的纯粹。

    “和云暮的感觉真像,一样的让人看不过眼。”二楼一个外探出的平台上,栏杆旁摆放着张圆形的玻璃桌,透过镂空铁栏,炎振中指搭在红酒杯沿,脑袋却扭着看向大厅钢琴所在的位置。

    那少年还闭着目,完全沉陷在他自己的世界。

    “不一样。”抑扬顿挫声响起。

    诧异的回头看对面坐着的男人,炎振问:“哪里不一样?”

    他对男人说的话并没感觉,但对男人开口说话这件事很是惊讶。

    刀戈向来沉默,会接自己这种话茬,少见。

    目光同样笼罩在一楼弹钢琴的少年身上,刀戈平静道:“云暮身上更多的是懦弱天真,胆怯的恬静,他身上……”停顿了下,刀戈起身,俯视着楼下所有人,迟疑道:“干净,似乎没有别的颜色。”多的他也说不清楚,他是杀手,对人的本质很多时候看的透彻,但想的不多,“感觉,不是我们一个世界的人。”

    “嗤!”有不屑的嘲笑从暗中发出,炎振一瞬冷厉目光看过去,刀戈半转了身,平台之上偶尔有灯光打过,大多时候显得昏暗,可这点光亮已经足够他们看清踏着悠闲步伐从暗中走出的蓝岸。

    斜睨着刀戈,蓝岸丝毫没介意二者对他的戒备,大咧咧走到炎振对面坐下,一手撑着下颚扭过脖子去看已经站起身,对着全场欠身的少年。

    轻佻道:“直接说一个是小家碧玉,一个大家闺秀不就好了,不过,垃圾人嘛,说到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种说法也没问题。”

    “你来多久了?”炎振沉着脸发问。

    “咧~这么认真?”双手高高抬起做出投降姿态,蓝岸耸了耸肩,咳声叹气,“是你们之前打量的太认真了,没注意到我来嘛。”

    炎振别开头,懒得去探究他话中真假。

    伸手拿过炎振手旁酒瓶,蓝岸自顾自的倒上一杯,嘴角始终带着笑意。

    看蓝岸坐下不走,刀戈又站回炎振身后,尊卑有别,王权中阶级向来分明,炎振和蓝岸同为部长自然可以随意坐在一起,他是炎振的副手,这种时候是没有资格同坐一桌的。

    “啊!我说。”声调变得清冷,蓝岸含笑示意底下走下台的少年,意义不明道:“好在是个男人,对吧?”

    “什么意思?”炎振回头,眸色深黑。

    “若是个女人,生下小少主可就麻烦了,对吧?”带着笑意的声音却让炎振轻松不起来。

    搭在杯沿的五指突然冒出炽热火焰,炎振恶狠狠的盯着对面男人,重声道:“蓝岸,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哎呀,别着急,别着急。”目光落在炎振烧起的右手上,蓝岸慌忙间起身避开溅射出的火星,“你别误会我的意思啊!”

    摇头晃脑的样子让炎振眯了眼,但还是先熄灭了自己手上的火焰。

    目光深沉的,一副准备听解释的样子。

    蓝岸重新坐下,明明没有冷汗却夸张的反复擦了擦自己的额头,看炎振不耐的深呼吸着又一次要焚烧起烈火后,急切的开了口,“对小少主我相信所有人都期待,我也一样,但是啊,你应该也清楚,让一个垃圾人诞下我们的小少主,这事情多少不太美妙吧。”

    炎振沉默半晌,又突的开口:“蓝岸,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你身后的人,又或者其他所有人在想什么,我们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主上是如何想的,别让我发现你们做出任何违背主上意愿的事情,否则不管你们的初衷是什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酒杯捏碎于手心,最后盯了眼歪身斜靠的男人,炎振转身大步离去。

    平台上又一次灯光扫过,而后昏暗重新降临,在炎振和刀戈离去后,这方小空间陷入了死之寂静。

    蓝岸歪头俯视楼下,右手卷弄着自己的头发,半晌后突然出声问了句:“你都听见了吧?美丽的姑娘。”

    “呵呵。”提着自己裙摆,红雨冷淡着脸从暗中走出,到了蓝岸对面却没坐,扫视着蓝岸自然卷的头发,遗憾道:“看来炎部长对你说的,完全,完全不感兴趣呢。”

    “哦?那你呢?”上挑着眼,蓝岸全不在意。

    “只有这点,我们可以合作哦。”媚笑着,红雨伸出舌头舔了下自己嘴唇,“虽然同为被抛弃者,但垃圾人毕竟曾是星际人类,这样低贱的血脉,怎么能继承我们的王权呢,我们要早早预防喔。”

    “呀,这话说的,我们也是人类呢。”明明是不在意的,虽摆出了愤怒表情,但蓝岸眼中却盈满笑意。

    “蓝部长的记性真差。”红雨不满的踩着高跟离开平台,时间快到了,他们这些部长也得赶紧去下面,“早从我们吞下晶核九死一生,浴火涅槃后,我们就已经不是人类了,我主说过,剧痛让我们舍弃过往,记住新的种族和身份,我们是神裔,早就不是人类了哦。”

    “毕竟人类,是不可能掌握这样的力量呢。”回身走着的人突然停下,有紫色雾气从她身周弥漫开来,仅一瞬就又收缩回去,甩动着马尾,红雨轻快的消失在蓝岸视线中。

    紧绷着的身子马上放松,蓝岸不甘的斥责怒骂,“这娘们,到处放毒!”

    “部长。”平台角落空间一瞬扭曲,有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凭空出现,低着脑袋,“时间快到了,您应该下楼了。”

    “嗯。”应了声,蓝岸擦身那男人走过,“小心隐藏好你自己,我可不希望你的存在被太多人知晓。”

    “是。”

    躯干挺直,收腹,挺胸,立腰,嘴唇微闭,双目平视,白檀双手垂在身侧,手指自然弯曲,在回神后忙收音站起,对厅中所有人欠了身,慌忙离开钢琴,企图混入人群。

    一时得瑟,过头了。

    脸色难看,白檀后知后觉的察觉不妙,唉声叹气的找角落钻。

    酒店三楼并无探出的平台,闻人诀背靠着窗边墙壁,扭头望着楼下大厅,白檀一脸恍然大悟乱钻人群的慌张样子,让他无声摇了摇头。

    房中只开了盏床头灯,光线昏暗,正中位置悬浮着只拳头的大小的红色眼珠,维端难得夸奖道:“虽然我不是很懂人类的乐器,但很好听。”

    有天眼在,同步传递下钢琴声不是什么难事。

    而以闻人诀的视力要看清白檀,更不成问题。

    交错着的腿站直,从窗户边离开往房中沙发走,闻人诀冷淡道:“这种场合还是会不自觉的表现出骨子里深刻的仪表举止,双脚不落地的囚鸟么……”

    感叹着在沙发上坐下,从怀中掏出烟,他在暗中点上。

    “您就不担心他这举动会破坏您今晚的计划?万一,被当成诱饵看上怎么办?您会因为计划让出他这把钥匙吗?”维端好奇道。

    “不会。”吐出烟圈,闻人诀靠向沙发背,双腿交叠着架到台几上。

    神态轻松。

    “可要保住他,您的计划不就被破坏了?”维端显然已经知道闻人诀准备做什么了。

    弹了下烟灰,闻人诀不在意道:“没事,真要那样,毁了他那张脸就好。”

    维端失笑,轻飘飘道:“他应该祈祷目标不要看上他,擅自妄为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