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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药石无医
倒是跪在院子的阿珠，这会突然开口道，“你是柳家妹妹吧？你别误会，我这次来找秦大哥，是迫不得已的，我爹生了急病，家里急需要用钱，我奶便起了心思，想要把我卖到钱员外家当小妾，我本来就是个低等的人，不该奢求什么不该想的，可是，我是真的不想去钱家的，柳姑娘，我现在能依靠的，只有秦大哥一个人了，求求你，你别误会，也别生气……”
别生气什么？
她生下来没说出口的话，柳宓一清二楚的。
意思就是别让她作梗，搅和了她的求情呗。
“阿珠姐姐你误会了，我跟秦捕头不沾亲，不带故的，我说些什么，他未必能听的进去，你不用说那些小心眼的话来敲打我，告辞了！”
真是一点都不想看这女的惺惺作态的模样。
当初大姐出事的时候，她来找救兵，明明这人就在屋子里，她却非要骗自己说，那人没在家。
说的好听是来求帮助的。
实际上还不是为了让秦淮替她撑腰？
秦淮这人也是个色胚，上次明明说会替自己找会公道，也说了会帮她出气，可是现在呢？明明知道这女的背后耍的小手段，现在见人家哭的梨花带雨了。
就心疼了？
一对狼狈为奸的多情男女。
柳宓泄愤似得说完了那些话，拉着二姐二话不说的往前走。
正巧宋丁海已经赶着马车过来了。
正巧这边有马车，柳宓上来后，摘下帘子，眼神都没往这边瞟，冷脸让他赶车走了。
马车咕噜噜的走，柳宓掀开车帘静静的打量着外面的景色，天色渐晚，淅淅沥沥的小雨并没打断行人归家的步伐，柳宓原本气愤的脑袋，被冷风一吹，渐渐地恢复了理智。
她生什么气？
她方才的表现，就跟被人抢走糖果，去大人跟前告状的小孩子一般，忒没风度，当时她该更优雅，更有气度的让对方自行惭晦，真正的法子应该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失策啊失策。
她懊恼的敲了下马车车壁。
柳月兰见自个妹妹不多会脸上就出现各种颜色，心底只觉得好笑，她妹妹啊，还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等等……”马车晃晃悠悠走了没多久的时候，柳宓隐约见一团人影笼罩在雨帘里。
那个人影……
有些眼熟。
“师傅，怎么了？”宋丁海听出这边动静，急忙拉住了缰绳，跳下马车询问她怎么回事。
柳宓现在也没心思纠正他的话，从马车一旁拿起雨伞，撑开伞疾步走到那人影前。
她方才只觉得那少年眼熟，此时走进发现，她没认错，那人，果然是那日在山上碰到的那个少年。
他跟饿狼搏击时候的狠戾，太让人难以忘怀了。
薛丁腿上的伤已经溃烂了，旧伤未好，新伤又添，但是这会他似乎已经没在意自己腿上的伤了，他小心的将怀里的蓑衣搂紧了些，柳宓这才发现，原来他怀里抱着的，是一个人。
似乎是察觉到面前有人靠近，他锐利的眸子扫向来人，似乎是没意料到前面亭亭玉立站立着是她，他的眸子里带着些许诧异，但是很快，这份诧异就如同是投入到平静湖面泛起的小小涟漪似得，很快消散不见。
“你……”
柳宓刚想开口问话，二姐的声音就从身后飘来。
估计是担心家里父母，她声音带着急促。
“哎，这就来！”柳宓回了二姐后，蹲下身子询问着他，“你怎么不去看看你的腿啊？这都烂成什么样了！”
他没言语，只是飞快的扫视了她一眼，又极快的将脑袋垂下。
“师父，怎么回事？”
宋丁海也觉得不对劲了，披着蓑衣到了她跟前。
“是你？”
“是你？”
他跟薛丁俩人，异口同声道。
柳宓有些好奇，看着宋丁海道，“你认得他？”
薛丁酝酿着平静的眸子下，波浪翻滚，他看着柳宓，话里情绪翻滚，“你是……他师傅？”
柳宓没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指着地上的人问着她便宜徒弟。
“你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薛丁海把她拉到一旁，“这个啊，一言难尽，他啊，带着他姐姐求医，求了大半个青山镇，都没人敢收，当时也不知道从哪听的，就找到了我这，我当时看了看她，这人情况不大好，我是束手无措，可是这少年怎么也不信，非得要我开药，我就给了她些许的药材，但是……”
那人已经药石无医了。
柳宓叹了口气，看着那蓑衣包裹东西，面上也透着一丝丝的怜悯。
她转身要走的时候，薛丁大声喊道，“我知道你懂医术，求求你，求你救救我姐姐！”
他先前面如死灰的脸上，陡然迸出光彩，柳宓拒绝不得。
她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却被宋丁海拉住了袖子，柳宓不解的扭过头，疑惑的看着他。
宋丁海面上透着些无奈跟颓然，这些话他说出来，虽然有些不近人情，可是，柳宓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有些话，还是跟她明说比较好。
“这个女的，我说实话，一开始并不是完全药石无医，但是，这人似乎是跟咱们吃亏的那侯爷庶子有点关系，好像是说这病情，也有点说不明道不白的联系，这镇子上的大夫是怕得罪了赵家那些贵人，所以才说治不了。”
侯爷庶子，还有白夫人，几个字眼，她瞬间明白是什么意思。
结合上在赵家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下人们的商议，柳宓闭闭眼。
他们就是他们嘴里的那对惹人厌的姐弟俩吧。
“恩人，求你看看我大姐，求你了！”他身上毫无遮拦，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裳，头发，顺着脖子流下，他还并不甚成熟的脸上，带着抹坚毅，柳宓见他跪在自己面前，雨水混着他的脸颊流下，到下巴，再滴到地上，跟原本砸在地上的雨水混合在一起。
心里浮现不知是什么情绪。
侯爷夫人，儿子，势利眼的知县，以及，整个镇子上，似乎以及商议好的，对此事保持一致的大夫们。
她要是真的接手了，那要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她整个人站在那人的对立面上。
她看了眼面脑袋贴在地上，强撑着自己身子不晕的男人，又看了眼在雨势越发大的情况下，依旧被包裹严实的女人，以及在马车上，一直担心着她，频频往外露头的二姐。
她不能再把自己，把家里人置身在危险中了。
她不能！
“我……”柳宓张张嘴，她的声音本就微小，尤其是在这方天地里，更是小到无法忽略。
可是，对面那个少年却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面露希望的抬起了头。
柳宓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总觉得，似乎要被他眸子里的希冀跟光芒灼伤。
“我们回去吧。”柳宓几乎是踉跄着转身，迅速逃离走的。
原本停下的马车，又再次滚动起来，薛丁在雨帘里跪着，渐渐的，平静的身子突然震动起来，他似乎是得了失心疯一般，疯狂的笑着，笑着，他声音嘶哑，笑声格外可怖刺耳。
他一遍又一遍的捶打着地面，似乎是碰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强撑着精神跟希望，一遍遍的被人摧残，他爬到了那个被蓑衣包裹着的女人身旁，小心翼翼的把人抱起，护好，轻飘飘道，“大姐，你不怕，不怕……”
他小心的护着怀里的人，一手拍着她的后背，一边轻笑着，似乎是在透过雨帘，可笑他那可笑的希望，可笑方才他那卑躬屈膝的请求。
明明是下贱的人呐。
“吁……”正在臆想中的人，突然被身后的一道声音打断，薛丁愣怔的抬头，却见先前去而复返的马车，狂奔的在面前停下！
“你，你们……”
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在脑海想起，薛丁的声音有些恐惧。
“还愣着做什么，把人搬上去，上马车！”柳宓露出头来，隔着雨帘大声喊着。
她还是过不去心底的那个坎，凭什么人要分三六九等，凭什么富人能治病，穷人就不行了？她跟那些贵人有什么过节，自己不清楚，但是她清楚，她不允许有人人死在她面前，她却还是无动于衷的模样！
因为害怕病情复杂，所以柳宓先让二姐下了车。
直到马车里只剩她跟那个女人。
柳宓掀开了她身上裹着严实的蓑衣，总觉得这个女人长得有些熟悉，她这会双目紧紧闭着，随着她露出的皮肤越多，柳宓越是打抽一口冷气。
这人还能活着，也的确是她的福气。
她戴着手套，还有口罩，隔离服，在这方晃晃悠悠的天地里，跟她做检查。
“咦？”
她脸上身上也带着这些红痕，她凑近了身子看，女人面颊鼻翼两侧，上唇上方、下颔中部，分布着疣状皮损，菜花状，有硬感。她心底浮现不好的念头，又飞速的将她身上衣服剥落。
在她下体的位置果然见类圆形暗红斑块存在，表面平坦湿润，灰白色薄膜覆盖，境界清楚后，已经大概清楚到底是什么病症了。
柳宓下车后，表情并不乐观。
薛丁见她后，顾不得自己快烂了的那条腿，哆嗦道，“我姐，我姐姐还有没有救？”
柳宓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她示意宋丁海先将人安置好。
宋丁海没有为难，当初他决定赶车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了他会尊重柳宓所有的决定，这会见她这么说，没丝毫犹豫，点了点头，“正巧我那医馆这几日没什么生意，就把她安排在我的医馆里吧。”
本来他说这话，是为了安慰柳宓，可是没承想，他说罢后，柳宓更加惭愧，他的医术着实不算错，要不是受她拖累，又被人传的他拜在一个连脉都不会把的蠢材手里，又怎么会连个病人也没有？
大夫大夫，哪个得病的，不想找个名医来治病救命，谁想找个什么都不成的庸医，来浪费银子又豁出命来冒险？
“这次，是个硬仗要打，你敢不敢跟我拼一把？”柳宓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拼的，不止是对手的打压，还有权贵的势力迫害，以及，跟这个落后时代的医疗条件，做博弈！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一个孤家寡人！”
宋丁海斩钉截铁！
柳宓望着远处下了马车，在几十米开外等着她的二姐。
“我还有些事，等我办完事了，来找你。”
柳宓没说太多，将医用手套，口罩递给他，“不要直接接触，夜里先按着你的方子来给她熬药。”
她没有将病理来化验，可是初初来断定，可能是梅毒。
梅毒患者的皮肤、黏膜中含带有梅毒螺旋体，未患病者在与梅毒患者的接触中，皮肤或者黏膜若有细微破损，就能的病，这些古人认为经过肉体接触是唯一的传播方法，却不清楚，可能在日常的接触中，输血或者性行为，都可能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