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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 交易
一番谈话过后，或许是知道还有希望，晋丰收跟老实爹卸下了几分愁苦，柳宓怕他们再询问自己一些旁的露馅了，赶紧找了个由头出来了。
孙氏见人出来，想问些什么，可是见她面带几分疲惫，把话咽了下去，关切道，“我给你炖了些银耳汤，这会在井里冰了会，吃起来最解暑了，你跟你三姐都多少吃些。”
俩姑娘长得本来就不胖，这些日子连着操练，整个人瘦的都快脱相了。
柳宓也不想让孙氏担心，让半夏给她送到屋子里去。
晋丰收从柳家离开后，就一股脑的去找她所说的酿造高手了。
或许是柳家一直表现的都很靠谱，大家都挺抱有希望的，柳宓不忍拆穿家里人的希望，愈发的焦虑起来，偏偏这种焦虑还不能跟旁人去说，这几日的压力让她没少掉了头发。
“小姐，小姐……”她午后稍打了个盹，就听得门外云英冒失的声音飘来。
接着就是半夏低声的训斥，“小姐好不容易抽出功夫小憩一会，你怎么这么没眼力劲？”
云英高兴地有点过头，听到半夏的呵斥也不生气，小心的从怀里抽出一份信笺来，吐吐舌头道，“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吗！”
半夏把信接过，“是给小姐的？谁给的？”
云英摇摇头，“这几日三小姐不是睡得不安生吗？夏荷姐给三小姐弄了些安神的熏香，让我去宋家医馆去拿，就在我快回府的时候，有人拦住了我，给了我封信，说是交给小姐。”
眼瞅着半夏横眉冷竖，云英赶紧讨饶道，“好姐姐，要是寻常，我定然不会接的，可那人给我信的时候，说的清楚，说这信上写着能救咱家的法子，还说只要给小姐一看，小姐就明白了，我想着，左右也没什么坏处，所以就……”
这下子，这手里的东西就棘手了。
半夏沉吟片刻，“我把这东西拿过去给小姐看看，你也别愣着了，把香给三小姐送去。”
云英大声的哎了声跑了。
…………
柳宓看着丫头手里捧着的信笺，疑声道，“给我的？”
边说，边已经拆开了那封信，她稍稍抖了抖信，没有落款，只有写着在天香居一聚。
半夏是识字的，见小姐许久没言语，瞥了一眼道，“姑娘，要去吗？”
“去。”青天白日，又在人声鼎沸的食肆，想来也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而且，对方也在信中说了，如果想摆脱如今菊花酒的困窘状态，她还是赴约为好。
“我倒是想去会会这信上的人物了。”柳宓捏着信，目光悠远。
家里最近摊上大事，大家各自都瞒着彼此，暗暗的想着解决办法，柳宓这番出去，也没引起柳家人注意。
不过怕回家时，家里人询问，她还是让丫头把药箱给带着了。
天香居以往都是宾客盈门，可等柳宓掀开帘子打量着这坐食肆时，却发现今个生意格外的冷清。
难道说，是有人清场了？
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跟她说几句话，这可真是兴师动众了，柳宓摇摇头，被丫头扶着下马车的时候，余光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消失在食肆的拐角。
“小姐？”柳宓还在思量的时候，耳畔传来半夏疑惑的询问。
她摇摇头，甩掉了那些思绪，下了马车。
酒楼外早就有小二恭敬的迎着她了，柳宓看着人烟稀少的酒楼，深吸口气，把半夏留在一楼，自己拎起裙摆上了楼。
雅间内，早就有人在等着她了。
柳宓打开门，望着那道跟记忆中重叠气起来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个讽刺的弧度。
“来了？”那人放下了茶杯，向她投来视线。
三年未见，岁月没在江清鸿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相反，将他打琢的愈发英姿挺拔。
平心而论，这人的五官长得极其好，就算是如今的秦淮在他面前，都要逊色几分。
可是，俩人的气度截然不同。
秦淮让人想要倚靠，这人却带着几分生人勿进的冷硬，尤其是现在，就算是他周身沐浴在阳光中，还是难以让柳宓忽略他身上阴鸷的气息。
他先打了招呼，柳宓没有马上回应，江清鸿脸上的笑意已经收敛了几分，他自顾自的回到先前的位置，给自己倒了杯茶后，遥遥的举起，“怎么，见到是我，很失望？”
柳宓哂笑，跟着跨进了门内。
等她大大方方的走到他的对面并且安之若素的坐下时，清晰地看到对方眼底掠过的一抹惊讶以及迅速转变的满意。
柳宓开门见山道，“江大人费尽心思的把我找来，为的可不是喝这两杯茶这么简单吧？”
那信不落款，又把这么大的食肆给包下，还让自己的手下把这周围给包围起来，不放生人进来，用的心思还真不少。
江清鸿没有将她的不羁放在眼里，他放肆的打量着她，看着她比三年前容貌更加娇艳，性子却不像以往那般唯唯诺诺时，更加满意了。
“找你来，是有更重要的事，不过，再说那些事之前，还有一些私事想跟你谈谈，柳宓，你看我这只手……“
他那只手上的疤痕还是挺明显的，就算是她当初已经给他接好了手指，但是时间过长，神经坏死的不少，所以远远没有薛丁的那个效果好。
如今他跟常人一般，拎起茶壶给她倒了杯水，并且用那只手递给自己时，行云流水，如果不是她以前知道内情，真不知他手是废的。
“这三年，我日日按着你的法子练习着，成效挺大，可是柳宓，你知道吗？我每次看着我这只手的时候，都会想起你……“
说罢，他握住了柳宓接着茶杯的那只手。
陌生的，干燥的触感摸到手背时，柳宓嫌弃的甩开了他的手，佯装要起身，“江大人家里已经有了如花美眷，却还要这般轻贱于我，如果江大人喊我过来只是为此的话，那就恕柳宓不知好歹，先告辞了。”
柳宓知道这厮没安好心，可也没意料到，这人都爬到那高位上了，心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龌龊。
在男女大妨看的如此要紧的时代，他摸自己手的那种行为，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毁她名声了。
“是我唐突了。”就在柳宓戒备的看着他，犹豫着是不是要破门而出的时候，对面那人倒是老实了几分。
柳宓太不擅长掩饰情绪了，加上对面的人又是个城府深的，意识到不能用寻常的手段对待柳宓后，他也就暂时安稳下来。
“坐啊，青天白日的，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看的出来他是想缓解气氛的，但是像他这种阴晴不定的人，只能让人越发的惧怕，柳宓打开窗子，听着外面嘈杂的鼎沸声，心头才稍稍的松懈下来。
那人似乎是吃定了她这会有满肚子的疑惑想询问，一言不发，就像是真的是要请他喝茶似得。
柳宓深吸口气，“开门见山的说，你有法子解决我家目前的困境？交换条件呢？”
这人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的，柳宓也知道与虎谋皮的道理，风险极大，但是她能被人看中的，不就是给人看病的本事？
如果能交易的话，她愿意违背原则，再来交换一次。
“我是有法子不假，就是看小神医愿意不愿意听一下这筹码了。”他似是早就料定柳宓会有这个反应，放下茶杯，态度认真起来。
“你说。”她眉头微皱。
“小神医还未未婚配吧……”
柳宓一下子瞪大了眼，上下打量了他，别怪他多心，毕竟这人是有前科的，而且这会开门见山的就问她婚配，怎么能不突兀。
一个念头在心里形成，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可是不该啊，他府上还有那么个人呢。
“江大人说笑了，您府上的娇妻，怕是不允许您有旁的心思吧？退一万步说，就算令夫人同意了，太后娘娘也不会同意的。”
柳宓一边说，一边谨慎的打量着那人的神色，不是错觉，在她说了令夫人三个字时，他神情中飞快的略过了一抹嫌恶与鄙夷。
“她不足为惧。”似乎是不想跟柳宓过多的说江蓉的事，他放下茶杯的动作有些重，语气也恢复了几分强势，“小神医是明白人，我的意愿，三年前就表现的很明显了，只要你点头，后面的一切事，都不用你担心，而且，你家现在的麻烦，我也能替你摆平。”
“哦？不知江大人说的摆平，具体是个什么法子？毕竟是人生大事，我小心点总没错。”
柳宓隐约觉得，自己家如今的事，跟面前的人脱不了干系，可是她又没确实的证据，只能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三千坛的酒，不是小数，不过，究其根本，也是那些行商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如果这些人不追究了，一笑抿恩仇后，柳家目前的困境就解除了。
柳宓试探道， “你是说，你能让那些人放弃……”
对面的人没再言语，可是嘴角扯起的笑意，已经足够证明什么了！事到如今，柳宓还有什么不明白，敢情，这幕后黑手就在自个面前呢！
好哇，这唱了一大出好戏，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柳宓没克制自己的脾气，冷着脸起身，如果不是如今自己的教养在这摆着，她真的能举起茶壶往他脸上泼茶！
“江大人厚爱，柳宓真是受宠若惊，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这个卑贱之人怕是要辜负大人的厚爱了。”
“柳宓，你真的能放任不管？”江清鸿的耐性已经快要消耗完了，他已经放足了姿态，她还顾虑些什么？
如果说三年前只是为了她老神医徒弟的名气，想要利用这些东西来达到平步青云的目的，现在这目的已经变了，因为，她是唯一能把他从那烂漩涡里救出来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却不能当不知道。
江清鸿的心思柳宓不知道，发了脾气，威慑了一阵后，也不看他是什么表情，朝门口走去。
手碰到房门时，她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他道，“我也知道我在江大人眼里，纯碎是个不识好歹的人，毕竟我身份跟你悬殊，你看上我，是我烧了高香，可是，我这人就天生跟寻常人不一样，我性子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果你做的某一件事，真的超过我的底线了，我宁愿死了，也要把你拖下水。”
柳宓先前还在担心这人会阻拦她，心里那根筋一直绷的紧紧的，这人真是丧尽天良了，谁知他还会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
不过好在，他今个还真没打算对她再做什么，只是等柳宓手摸到房门时开口说了一句。
“婚姻大事毕竟不是小事，小神医回去了，还是跟家里大人商议一下，如果小神医要是改变了主意，一定要差人到江家跟我说，聘礼什么的，必定不会亏待你的。”
回答他的，只是她毫不留情的关门声。
“小姐……”半夏在外面心急如焚，正想着是不是要去搬救兵的呢，就瞥见了自家小姐脸色难看的出来了。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时，柳宓捏着她的手腕，“回家。”
半夏乖巧的把话头停顿，只是临走时，一直察觉到脑袋上有目光注视，等她抬头时，头顶上的窗子，已经被人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