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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我陪你
不知多久，莫阿九哭泣之中终究变为低低啜泣，眼圈通红，直至……声音尽数消失。
她隔着眼前依旧一片朦胧望向虚空之处，下瞬陡然想起什么，猛地抬眸：“阿陌……”她急急唤着，似怕极了男子再次消失一般。
“我在这里！”一旁，男子回应之声分外温柔。
莫阿九怔怔抬眸，一眼，便望进了容陌的双眸之中，在其间，她恍若看见深邃如星空一般的温柔，那般璀璨。
他说，他在这里。
她的心，似也随之安定了下来。他在便好。唇角，徐徐溢出一抹微笑。
“歇息吧！”容陌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每一下都那般轻柔，似在抚慰她受伤的灵魂。
莫阿九却迟疑了，她依旧紧盯着容陌，她怕她一闭上双眸，容陌便会离去，再不回来！
“我陪你！”容陌低低叹息一声，下瞬已然揽着她倒在床上，手下微微加了力道。
莫阿九顺着容陌的手臂，安静的躺在了他的怀中，嗅着鼻息之间熟悉的檀香之气，听着耳边男人沉稳心跳之声，心，终于安宁下来。
她其实……有那么多的话语想要说，想要问他，傍晚之际喝的什么药，却终究未曾鼓起勇气，只因着……那时，苏倩兮将药碗递到他跟前只是，那般自然，仿佛做过千次百次一般。
“可是睡不着？”耳畔，陡然传来男人低低之声，声音夹杂着温热气息。
“……嗯。”
“先闭上双眸……”容陌的声音越发低了，夹杂着细细的轻柔，竟生出一股蛊惑人心之味。
莫阿九双眸一滞，却还是顺从的听了他的话，缓缓闭上双眸，眼前，骤然一片漆黑。
一片寂静。
却不知究竟过了多久，莫阿九只觉自己心底似都死寂一片，只是……依旧没有入睡之意，清醒的紧。
“阿九……”一旁，陡然有人唤着她的名字。
莫阿九没有睁开双眸，依旧静静躺在他的身侧。
容陌垂眸，望着始终紧闭双眸的女子，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心底已是前所未有之满足，他知，此刻，她定然未曾入睡。
莫阿九却是未睡，却也未曾回应，似只是听着容陌这般温柔低低唤着她的名字，她便极尽满足了。
“阿九……”容陌继续轻轻唤着她，在夜色中，那般宁静，声音温柔而小心翼翼。
莫阿九从小都觉得……自己的名字这般通俗，而今，竟觉得名字似都生动了许多。
“阿九，我当真怕……自己终有一日，会伤害于你……”容陌微微垂眸，将下颌放在她的头顶，声音中，竟罕有的带着一丝茫然无措。
伤害她……
这一次，莫阿九终于徐徐睁开了双眸，她微微抬眸，只堪堪望见男人的青丝，垂在自己的肩侧，带着好闻的淡香。
良久，她伸手，轻轻覆上了容陌的心口之处，细细的抚摸着。
容陌曾为了让她不离开，伤害自己，曾为了护她，挡下了那一剑，甚至……那个冷冽的他想要伤害她时，他宁愿以内里憋出内伤，都不愿伤她半分。
她的阿陌，宁愿伤害自己，都不愿伤害她，她……又有甚么可害怕的呢？
“可还痛？”即便隔着一层白色里衣，她依旧能摸到那里不平的疤痕，那是他曾在乎她的证据。
“不痛。”容陌低声应着，反手将她的手攥进了自己的手心之中，那般用力，他的指间微凉，只是，却让人感觉到无穷暖意。
“阿九……我……怕你会嫌厌于我。”
好久，容陌终于道出口，因为……就连他自己，都嫌厌自己了，如同怪物一般，满朝文武，怕极了他，可他不放在心上，只是……却怕她会嫌厌他，怕她会怕他，若是那般……他不知自己还为何存活……
“噗……”莫阿九突然轻笑一声，双眸微眯，恍若极尽欢愉一般，好久，她方才抬眸，“阿陌，我岂会嫌厌于你？”
他非故意变成如今这般的，她怎会不知？
“阿九，我亦不知……自己究竟如何了……”容陌的眉眼越发低垂，声音中尽是颓废，“我知自己的性格行差就错了，我知……自己的身体里像是住着另外一个人，那个人的所言所行，均于我大不相同，可是……我难以控制住他，即便服些安神助眠之药物，亦是于事无补……”
“况且……”容陌说到此处，微微停顿片刻，“我偏生清楚的紧，身体内，另一个性子的那个人，就是我，我知，他就是我，可是我却难控其言行，他会伤害你……”
所以，他才会那般嫌厌自己。竟然……伤害这个从来站在自己身侧的女子，伤害……他的妻！
莫阿九听着容陌罕有的对自己吐露心声，双眸微眯着，好久，竟然轻笑出声。
“怎么？”容陌望着她，眉宇之间尽是困惑，惶恐难安之意越发明显。
“无甚……”莫阿九微微摇首，“只是……阿陌，你我二人间，感情一事，似变得棘手了好多啊……”
她说着，声音似是低叹，“你身体里的那个容陌，对我，似乎极为嫌厌啊！”
那个冷冽的容陌，每次见到她，均想要她的命，不想要她成为他的缺点。
“阿九……”容陌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可干干张了张嘴，终究不知该说些何话，垂眸，揽着她腰身的手，越发的紧了，似要将她嵌入自己骨血之中一般。
“莫要这般紧，我又不会消失！”莫阿九徐徐开口道着，而今，她就在此处，只是……她不知，以后的自己，会在哪里？
在皇宫？亦或是……在远庙堂的江湖之中？
因为……当那个冷冽容陌出现之时，她只会被放弃！
“好久未曾这般抱你了！”容陌用力抱进了她，声音都低了几分，似是极为疲惫。
“还道我从未好生歇着你，你何曾好生歇着过？”莫阿九嗔怪般轻叹一声，每日都在御书房内忙碌那般完，这样的容陌，岂会照顾好自己？
“……”这一次，容陌再未回应，唯有呼吸之气逐渐变得均匀下来，他似乎真的累极，不多时，竟已紧闭双眸，静静睡去。
望着男子完美睡颜，莫阿九良久也不过只在心底轻叹一声罢了。
这样的容陌，这般罕见，却……又能存在多久呢？
窗外，天色已然泛起一丝鱼肚白，原来，竟已这般晚了，可……却是第一次，睡得这般安稳。
终究，黑暗被黎明所取代，翌日，天色似分外晴朗，那般令人着迷。
去锦宫床榻之上，一男一女依旧静静睡着。
不知多久，男子手臂微微一动，莫阿九顷刻间睁开双眸，这些时日，她的睡眠，极浅，稍一点风吹草动便能够醒来。
容陌手臂微沉，同样睁开双眸，入目便望见近在眼前的女子，脸颊之上，细腻的肌肤都瞧的一清二楚，不是那般庸脂俗粉之气，反而……带着温暖之香。
“朕……当真痴了……”下瞬，他蓦然出声，眉心紧蹙，声无波澜，而后，人飞快自榻上起身，与莫阿九之间隔开距离。
听见“朕”这一字，莫阿九已然知晓，“他”是容陌，不是阿陌，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凌国帝王。
未曾回应，未曾请安，面无表情，莫阿九只是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只身穿一件白色里衣，便朝着內寝之外走去，这个冷冽的容陌，她还是远离些比较好，免得……小命丢了。
“你便穿成这个样子出门而去？让侍卫看见你这般模样？”身后，容陌冷冽之声陡然响起，下瞬，他猛地上前，抓过床边她的披风，重重裹在她的周身……那些侍卫，可都是男子！
他的手，伸到披风带子上，想要帮她将披风带子系好，只是……下瞬，陡然僵硬。
而后猛地松开，看着已经被包裹的一丝不漏的莫阿九，他竟……他竟下意识的做了这些……
莫阿九似也怔住，好久方才毫不在意般一笑，在他放开她的瞬间，已悄然转身，离开了內寝。
这个容陌，她要好生躲着才是。
只是，身后……
容陌望着女子对自己那般冷淡的神色，以及此刻疏离的背影，骤然想起昨夜，她曾靠在那个“阿陌”怀中温存的模样，神色骤然一黑，起身，大步流星离开了去锦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