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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世家。
持盈夜里睡的不是很好，闻木樨外，值夜的人手加强了许多，来回走动，扰得她头晕。
封栖自打夜里出去后，就没再回来，封栖和她爹昨夜突然被慎三叫走，也不知出了什么大事。
铜盆里的炭火红的耀目，半敞的窗糊纸被雪霏子敲打着，发出沙沙声响。
天已麻麻亮，封栖还未回来。
持盈不放心封眠，披衣来了封眠屋，榻上，封栖就靠在外侧，睡着了。
他何时回来的？
床榻内里，睡梦中的封眠也不肯盖好锦被，一双小脚丫探出被子外，白嫩嫩的小脚丫，花生粒似的，透着可爱，却睡的极香甜。
持盈为封眠将锦被盖上，正待另拿床被子帮封栖盖上，就在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他握住她的手，坐了起来。
“我有话与你说。”他看着她，默默移开了眼，要如何开口呢？
持盈瞥了眼床榻内侧的封眠，示意他出去说。
回到正殿，封栖的眉心比之刚才拧的愈发深了。
持盈不解出了何事，令他为难至此，手指伸过去，试图抚平他紧皱的眉，眼里满是疼惜，“怎么了？”
“持盈，慎九死了，就在昨夜，她死的很惨烈，脸也被人毁了，她，还怀着爹的骨肉。”封栖没有停顿，一口气说完，然后，看着她呆在那儿。
“侯爷知道吗？”持盈的嗓音有些哽。
“嗯。”
“慎九的死，对爹的打击很大，爹硬气了一辈子，我从未见过爹为谁掉眼泪，他那样悲痛难抑，我就知道他对慎九已然到了那种地步。”
持盈的手指越攥越紧，指甲深植入掌心，发出钝痛，直到掌心趋向麻木，她咬牙，低问：“可查到凶手？”
孕妇都不放过，此人，太过阴狠，已然灭绝人性，抽筋剥皮犹不解恨。
封栖点头，却是说了另一件事情，“还有一事，我觉得你必须知道，这事，与你有关。”
他爹和公爷的意思，先不要让持盈知道的好，可他觉得，为人子女，为母送终天经地义，持盈凭什么搞特殊，难道就因为她怀了他的孩子？
不，他不能如此自私，剥夺了她为母尽孝的权利。
持盈挑眉，直觉是不好的事情，然后听到封栖说：“贞一也死了，她和慎九死在一起，她们二人被人一剑穿心，钉死在一起。”
持盈诧异望住他，“谁是贞一？”
封栖说的那个与她有关的人，莫不是指代贞一？
可她压根不认识贞一。
“贞一就是昔日的梁王妃，她病愈离开南明世家后，就在禅鱼庙落发出家，法号，贞一。”
封栖看着她的脸由悲转惊，再由惊转疑，最后僵在那儿，却是什么也没说。
“她是为慎九挡剑，被人一剑穿心，当时就死了。”
封栖的声音不大，却犹如一记惊雷震的持盈脑袋嗡嗡的，胸口钝钝的，不是泰山崩顶的痛楚，只隐隐的，绵绵的在心尖漾开。她嘴上什么也没说，但是她的脸色已然转为雪白，就连嘴唇都失了血色，她缓缓走去桌边，伸手去够茶壶，却碰倒了杯子，斟茶的手失了往日的准头，壶嘴怎么都找不到杯口，茶壶盖掉了下去，跌在地砖
，摔得粉碎，她的手依旧抖个不止，倒了半天也没能倒出水。
“扇雉，送茶来。”连带出口的声音也带着颤音，持盈手里紧紧握着茶壶手柄，还在与茶壶较劲，“怎么就没水了呢？明明有的。”
持盈眯了一只眼，给壶眼里望，久不见扇雉应声，她又向着殿外喊：“谁在外面，送壶茶来。”
夕雾托了茶盘进来，见世子也在，将茶盘放下，见持盈手里拎了空茶壶，犹在自言自语，夕雾得了封栖示意，过来夺她手中空茶壶，“世子妃，茶送来了，这个空了。”
持盈豁然转身，冲着夕雾吼：“走开，我让扇雉送茶进来，你进来干嘛？”
夕雾一怔，“扇雉不是嫁人了？”
对啊，她怎生忘了，扇雉已经嫁人了，持盈静了下来，手一松，茶壶从指间失力般脱手掉下去，好在夕雾眼疾手快接住，否则又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封栖示意夕雾出去。
夕雾托了空茶盘走了，顺手关门的时候，夕雾看见世子从身后紧紧拥住世子妃，痛声说：“持盈，难过就哭出来，别忍着。”
“谁说我要哭，她又不是我什么人，她死了，我为什么要为她难过？”
怪不得世子妃看起来哪里不对劲，原来是谁死了，世子妃悲伤所致，是谁呢？会是公爷半夜抱回来的那个了无生气的尼姑？
夕雾想，一定是的。
那个尼姑的脸虽然被人毁了，但是，依旧难掩她倾城倾国之姿。
扇雉急火火来了。
“世子妃呢？”
夕雾指指里面，示意她小点声。
“她怎么样了？”出了那样的事，世子妃一定接受不了，扇雉埋怨慎三说的太迟，其实也不能全怪慎三，慎三昨儿夜里自打接到铁卫令召唤，就急匆匆走了，直到早上抽空回去换了身衣裳，跟她说起那事，让她过来照顾世
子妃些日子，她这才知道，慎九和贞一死了。
扇雉与慎九接触不多，大多都是平日从慎三嘴里听说慎九的事，知道她也是个爽快人，是个顽皮且又绝对对侯爷死忠的大姐姐，她死的那样惨烈，连扇雉听了都不落忍。
至于贞一，那是世子妃身上一道硬伤，扇雉始终不放心。
“总之，人有些不大好。”夕雾勾勾手指。
扇雉凑过去，然后，就听见世子说：“你明明就很在乎她，你的眼泪已经出卖了你，你为什么要压抑自己对她的感情，即便她落发出家，她还是你娘，你早晚要接受这个事实。”
她为那个抛夫弃女的女人流泪了？
她哭了吗？
持盈伸手一抹，手上全是泪，越抹越多，眼睛都被泪水糊在一起。
“哭出来就没事了，你还要为贞一报仇的，你怎能让亲者痛，仇者快，对不对？也不枉她十月怀胎生下你，没有你，我何来娇妻，娇女，说起来，贞一也是有功于侯府，她的仇，我们一起找那人清算。”
封栖的话显见凑效，持盈满脸是泪，只问：“我要知道那黑了心肝的人是谁？”
“你真想知道，就别让我担心，好好将养身子，待安顿了贞一身后事，我肯定告诉你。”同时，他们也是杀害慎九的刽子手，且不说持盈，他爹也不会放过那对狗男女，就连裴家，也会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