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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持盈头戴高孝，身穿麻衣，腰缠红绸，跪坐在灵堂，为贞一诵经超度。
有人要问，明明是白事，持盈为何会腰缠红绸？只因持盈身份较为特殊，她身怀六甲，先不说她肚腹孕育的孩子是男是女，金贵与否，在大邺白事上，特殊群体就分三种：新婚者，受孕者，外甥给老舅跪灵那都是有讲究的，戴高孝，穿麻衣，再就是要
披红绸。
持盈打发扇雉和夕雾二个出去偏殿候着，那二个不明就里，死活赖着不走，持盈说：“今夜有访客。”
“我去找小刀增派巡逻人手，加强府中守卫。”扇雉就要向外走。
夕雾说：“世子妃的意思，让咱们今夜撤去门口侍卫，放他前来。”会是那个面具男？
持盈看了夕雾一眼，点头：“正是如此。”
扇雉被夕雾拉着离开时，扇雉很有些不情愿，夕雾将门口的守卫全都撤了，两人回偏殿等着。
世子妃有多大本事，扇雉没亲见，夕雾却是在四通街见识了的，故而，对世子妃放心的很，世子妃让她们怎么做，她们就怎么做，听话就对了。
扇雉人在偏殿，心早跑到灵堂去了，总想出去探个究竟，世子交代她们照顾好世子妃，不能出状况，万一世子妃有个闪失，她没脸见世子，跟没脸见慎三。
“我偷偷瞧瞧去，不会让世子妃发现。”
夕雾说：“叫你别去就别去，你过去，事情只会更糟，何不让他们把话说清楚明白了，世子爷端了他老巢，他不来找世子妃麻烦，那才真叫事儿。”
“我想我算是明白了，世子妃为何初次见你，就喜欢你。”扇雉看着夕雾这样说。
夕雾笑眯眯说：“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扇雉见我要发呆。”
“得了，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夕雾嘿嘿一笑，“我和你一样，都是忠犬。”
扇雉白了夕雾一眼，“错，我忠豹。”对呀，她怎么把它给忘了呢。
“你去哪儿？”夕雾一把抓住她胳臂，说了半天，她怎么还要去灵堂？
扇雉说：“你放心，我不去灵堂，我去找墨。”
“啊？你找那黑豹子干嘛？”
“世子妃不准咱们在跟前，可没说不让墨在跟前，有墨在那儿盯着，至少咱们也放心些。”
“可是，可是灵堂不是不能放小动物进去的嘛？”夕雾摸摸后脑勺。
“谁说的？”扇雉还是头回听说这些。
夕雾郑重说：“在我们家乡，大凡死了人，那些猫啊，狗啊，鸡啊，那些都是要回避的，都会提前弄走，就怕惊了灵。”扇雉蹙眉，抬手敲了夕雾额头一记：“你也说了，那是你家乡，这里可是盛京，南明世家，没你哪些奇奇怪怪穷讲究，还有，墨，不是猫，也不是狗，更不是鸡，它是豹子，豹子，在我们这，豹子是瑞兽。
”
“我也没说猫狗是凶兽啊。”
“得了，懒得跟你掰扯这些，我走了。”
夕雾揉了揉额头，说：“随你，但愿别出什么事的好。”
“豹子出马，一个顶俩，等着瞧好了。”扇雉推门出去，朝着闻木樨方向去了。
夕雾瞅了瞅空荡荡的偏殿，谁说屋子大了好？
晚上，到处都是阴影，这地方落后到只能点油灯，点蜡烛，几根蜡烛微弱的光能顶个额啥事儿？
夕雾咬了手指，瞅眼黑漆漆的偏殿，她还是觉得害怕。
万一豹子被惊着了，一声吼，再惊了灵，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夕雾背靠墙，蹲在墙根，双手抱了膝盖，只盼扇雉赶紧回来，她想尿尿，都快憋不住了。
早知她一人在偏殿，她就该跟着扇雉一起去闻木樨，两人也好有个伴，大晚上，好害怕，她想如厕，都不敢去，只能忍着。
也不知道世子妃在灵堂那边怎样了？
沉寂的夜，白幡摇动。
持盈独自跪坐在灵堂，虽则闭着眼，但是，她知道那个人来了。
“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脚步声就停在她身后三尺见方。
持盈手下念珠一顿，眼睛缓缓睁开，说了这样一句话：“贞一纵有万般不是，她终归于我有生养之恩。”
“杀贞一的不是我。”
“念在你对封眠舐犊情深，裴如意我暂且先不动她，不过，我不会让她如意太久，你应该清楚我的脾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难道‘度’还不足以，让你平息心头之恨？”封栖查封度，一定是受她点拨。
他只知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是人没了，可就真什么都没有了，如意纵有千般错，那也是他如意，他不能见死不救。
“你说的倒轻巧，若果如意被人一剑捅了，再划烂了脸，你告诉我，你会怎样？你会笑着告诉她，我不恨你，你做的很对，下回，再碰上然你不爽的，尽管剥皮抽筋，是不是这样？”
只怕，他的手段比她更要狠厉十倍不止。
他不说话了。
她说的没错，他确实做不到，他尚且如此，那么她……
“倘若真要泄愤，我希望受惩罚的那个人，是我。”他就是来替如意赎罪来的。
“你明知我不会杀你，你还刻意为难我，裴玄度，裴如意真就对你那么重要？”
“总之，如意你不能动。”
“为何不能动？”
她还偏就动裴如意了，裴如意屡屡对她出手，当众诋毁她的名誉，念在裴如意年少不懂事，她不予计较，但是裴如意暴戾成性，实在令人恨得牙痒痒！”
“她……还是个孩子。”
持盈愤而转身，“十五岁，不小了呢，过了年，马上可就十六了。”
他怎好意思说出这番话？
嗯？
“正是有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纵容包庇护短的大哥，才会有今日骄矜妄为的裴如意，你也是有责任的。”小时候的如意可是很善良呢，为何短短五年时间，她会蜕变成这副样子。
“算我求你了，除了如意，其他，我都不在意，只求你放她一马。”
“不可能。”
裴如意必须为她的行为付出惨痛代价。
“你真的如此不念旧情？”“呵呵，旧情？说得我跟你多有情似的，你还真高看自己。”持盈仰天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