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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谨西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妈咪两个字不能提。 别人家的孩子有爹地有妈咪，可以娇生惯养可以撒娇，但是他不行。
第一次在爹地面前提到妈咪，爹地消失了半个月，那半个月他都是跟着管家和姆妈过得，再后来，姆妈每次抹着眼泪，厉谨西小朋友就知道了，妈咪不能提。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说起妈咪的事情，还是自己素未谋面的大伯。
“你知道我妈咪？”厉谨西的双眼发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爹地，但是还是没有忍得住诱惑，小心翼翼地问道。
厉暮霭看着一屋子人都沉默起来，突然之间有些愠怒，看着眼前这漂亮的有些过火的小家伙，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低低地说道：“知道，伯伯跟你妈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暮霭。”老太太不太高兴了，喊了一声。
厉暮霭只是微笑，眼角的笑纹深深地扬起。
厉谨西小朋友心里忐忑，但是这是他五年来第一次听到人谈到妈咪，不禁微扬着小脸，清脆地问道：“妈咪是不是很温柔？”
没有问妈咪去了哪里，为什么不要自己，什么时候来看自己，只是问妈咪是不是很温柔。厉暮霭不禁微笑。
这个孩子虽然才五岁，但是心智成熟独立，小欢知道了定然是很高兴的。
“很温柔，脾气很好，而且长得很好看，你像你妈咪。”厉暮霭说道。
一边的凉薄暗自拉了拉厉暮霭的衣服。
老太太笑道：“黎嫂，快点带小小少爷去睡觉，早上还要去拜年拿红包呢，不能熬夜。”
厉谨西哪里舍得走，小手攥住了厉暮霭的衣角，双眼巴巴地看着。
厉暮霭将这孩子抱到膝头，笑道：“乖，听奶奶的话，伯伯明儿告诉你妈咪小时候的趣事，恩？”
孩子面前不宜多说。
厉谨西又瞄了一眼站在窗前一言不发沉默的爹地，然后点了点头，双眼弯成了两轮小月牙，伸出小手说道：“那我们拉钩。”
一派天真无邪，却带着不符年龄的懂事聪慧。
厉谨西被带上去睡觉。凉薄和老太太一走，屋子里就剩下了兄弟两人。
厉暮霭走到厉斯臣面前，淡淡地说道：“来根烟。”
厉斯臣走走到沙发前，坐下来，径自点了一根，看着烟雾缭绕的指尖，克制地不往外看去。
院子里是黎明前最黑暗的色泽。
“你不睡觉，应该不是为了等我吧？”厉暮霭也不恼，拿了烟，自己点上，眯眼吐着眼圈，沉沉地说道，“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所以我选择了放弃，事已至此，你还要解释吗？”
厉斯臣冷笑，见他三年来咬紧牙关不说一句，想必是说不出口。其中内里不问也清楚了。这样的猜测就如一团毒火一般燃烧着他的心，想必心底还抱有一丝的幻想。幻想着，当年不过是夜路白设的局，他们都是受害者。
薄唇勾起一个冷峭的弧度。
厉斯臣不想多言，起身就要出去。
厉暮霭一根烟没有抽完，这一闹夜里肯定是睡不着了，淡淡地说道：“去看重欢。”
厉斯臣的脚步顿住，整个人犹如化石般僵硬，修长的指尖夹着烟，突然之间就说不出话来，甩手出去。
迈巴赫一路狂飙。除夕的深夜，街道上寥寥数人。车子不知怎么的就开到了城郊。男人的眼晦涩难懂，彻夜不眠，眼底带着血色和深不见底的戾气。
厉斯臣将车停在傍晚时分停着的地方，见路灯下已经没有人，小便利店的门也是紧闭的，靠在车门上，垂眼抽着烟，寂静的夜里，万籁俱寂。
他靠在车门上，神情略萧瑟。三年的除夕夜，年年冰寒至此。如今她出来了，就再也不能躲避过去了。
厉斯臣在车内坐了一夜，天色麻麻亮的时候这才开车回主宅，今年厉暮霭回来，加上厉家可能会添上一个孩子，老太太一定会大办特办，折腾出一些事情来。
不出两日，厉家长孙的婚帖就派往了南洋的世家豪门。刮起了一阵旋风。
原本这位就不是籍籍无名之人，加上婚宴的请帖上写的女方的名字，据传是帝都那边军方势力的外孙女，这分明就是强强联姻。
厉暮霭和凉薄的婚事算是传的大街小巷都知道。
重欢得知这件事情的同时，也接到了便利店新老板的电话。
应该说是委托人，电话只是来通知一件事情，新老板要关了这家便利店用作他处，所以她失业了。因为当初没有签劳动合同，所以，工资不发，勒令三天之内搬出。
人人果然处处是转折。
重欢接到电话时，愣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发地挂了。
她的东西很少，重欢去储藏室收拾了一些随身的东西，没有沮丧和绝望。 也许潜意识里已经预想到后半生注定要漂泊，所以对此她也能坦然接受。
她出门去报刊，买报纸，看着招聘信息，一抬眼就看见所有的报纸头版头条全是厉家的那场婚宴。
她买了一份名流，名流上面做了一期特刊，有厉暮霭和凉薄的照片，详细写了两家的背景，最终用四个字概括：珠联璧合。
重欢垂头抚摸着周刊上的人物海报，想要挤出一个笑容来。她的厉大哥终于要结婚生子了。十一年，弹指一挥间，就是天与地的差距。
重欢苦笑，垂眼，拿着周刊往回走，因为走神，直接撞到了迎面来的人。她低低地道歉，绕过去。
“重欢？”来人喊住她。
重欢身子一僵，克制着没有回头。
“听说你息影的时候，我还很是惋惜了一番，那时候我有一部新戏就想找你拍，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我是路北，圈内不算有名，拍文艺片较多。”路北喊住她，递过来一张名片。
“你认错人了。”她皱了皱眉尖，沙哑地说道，转身就往回走。
“怎么可能，你别走，你真的不打算重新回来拍戏吗，你不知道你息影这些年，你的一些粉丝们一直在等你回来。”
重欢落荒而逃，只隐约看到那个男人晒的小麦色的肌肤和扎起来的头发。
路北，她知道，圈内的小众导演，拍的影片多晦涩难懂，不喜欢迎合大众的口味，他拥有着一群铁粉，据说曾经因为得罪了人，这在这个圈内的身份很是尴尬。
她拐了两条街，回到小便利店，看着自己苍白的手，垂眼一言不发，她如今怎么可能还能拍戏？她这几年，早就有了社交障碍以及人群恐惧症。
拍戏，那感觉是上辈子的事情了。